在孟仙背着疲惫的小孩平安归来的时候,天音正从容地忙碌着。
“师兄,辛苦了,接下来交给我吧。”
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笤帚,殷勤地把早已昏睡的荼婧姝接过来。
“先把伤口清洗一下,再去药柜上拿些药膏。”
孟仙细致地觉察到少女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,却来不及说一些无光紧要的话。
“嗯。”
天音点点头,再朝几步之外面色苍白的老人致意。
想必自以为是的少年免不了一顿严厉说教,天音幸灾乐祸地抿了抿嘴唇,将荼婧姝背进内屋。
殊不知,她犯下的过失比少年更为严重。
……
孟仙也想进屋,但是老人没有这个意思,于是他一样站在门外,借屋内的微光望向天梁峰。
山风吹起衣襟,把一整天的焦急与迷茫冲散,浑身只剩下难堪的困倦。
那个小孩差点就被陌生的狂潮淹没,是自己再次把他拯救。
这的确是一件难能可贵的善事呢。
眼下,只要逾越师父这道关卡,师弟就能继承南长老的遗愿安定地活下去。
但严格的老人会接受自己真诚的领罪吗?
“如果不想让为师知道,那你最好把他藏好。”
大长老注视着孟仙的眼睛,寻找着一切破绽。
“请师父恕罪!弟子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。”
这道目光好像要看到他内心深处去,孟仙急忙低下头。
“孟仙啊孟仙,你真是自作聪明,竟然不知道错在哪里,你还记得你是天梁院的大弟子吗?”
大长老手掌一挥,打在孟仙的脸上,失望地说道。
孟仙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,而后自责地跪在地上。
“弟子记得,记得宗门与师父的养育之恩,记得身为大师兄的责任。”
“既然记得,为什么连师父都信不过?”
精心照料培养的人才渐渐与宗门的意志背道而驰,老人不得不大发雷霆。
一直以来,孟仙被责备的情况少之又少,与他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不无关系。但是这一次,因为他的身边拥有一个商议对象,他才第一次勇敢地擅作主张,最后酿成苦果。
孟仙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,“弟子很担心……”
老人渴望知道答案,向前踏了一步,“担心什么?”
孟仙咬着嘴唇。
这些天,心里所有的不安都压抑着他的思维,控制着他的行动,唯一能吐露心扉的天音又老是对他冷嘲热讽。
从南禺峰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,他一直都处在孤立无援的困境。
到头来,明显最能开导他的慈爱老人被他抛在脑后。
宗门的长老们才是自己的家人,才是最值得托付秘密的人。
“弟子很担心南长老是、是七杀殿的人,担心宗门……”
“担心宗门会因为仇恨伤害他的孩子?”
孟仙惊讶地抬头望着大长老。
“南长老无意之中加入七杀殿,那都是陈年往事了。他能洗心革面,回归天梁院,我们为什么不给他这个机会呢?”
“师父早就知道了……”
从他牙牙学语开始,他的言行就打上了宗门的烙印,他能施展伎俩也是宗门对他的巨大宽容。
他可能到死为止都无法真正离开这里。
“七杀殿的刺杀行动突如其来,谁都无法预料,但宗门始终都相信南长老的忠诚,你为何不愿相信宗门呵护你的这片真心呢?”
被大长老的提问感化,孟仙羞愧地流下眼泪。
一长串的问题与令他后怕的阴谋随风而散,从南长老的信中也能明白其隐隐透露的悔恨之意,自己为什么现在才幡然醒悟,但愿为时不晚。
错把宗门的信赖与自由当成自己理所应当的权利,他深刻地意识到这种真挚的感情不容外界质疑,而且他也应当尽快成长起来作为回报才是。
“抚养南长老的后代不是你一人的责任,而是宗门的责任。”
“弟子明白了。”
“擦去眼泪,站起来。”
“是……”
因为泪水的阻碍,老人的脸碎裂成千千万万个碎片。但在擦干眼泪之后,那张熟悉、慈祥的面孔映入眼帘。
眼前日渐衰老的老人是他最不该辜负的人。
天上的星扭扭捏捏地眨眼,或许它们都在嘲笑他思想上曾经萌生的忤逆吧。
大长老拍了拍孟仙的肩膀,说道:“尽快振作精神,七杀殿的行动还没有结束。”
孟仙小声说道:“昨晚弟子看到有命星坠落。”
大长老叹息一声,严肃地说道:“不光我们天梁院遭受不幸,昨晚天府院的木长老也惨遭暗杀,天机院的江长老虽逃过死劫却身受重伤。”
“南长老、木长老、江长老……他们都是红榜上备受推崇的前辈。”
“七杀殿是在向天南五派宣战,天南要变天了。”
“南长老的事也跟红榜有关系吗?”
孟仙下意识地问道。
红黑榜是天南权威的风向标,身处红榜高位确实容易成为恶势力集火的对象。
但以往却没有此类事件发生,或许就如大长老的感叹一样——天南要变天了。
“你认为呢?”
大长老平静地看着孟仙。
……
“她们的行为很古怪,好像是故意让弟子看到悬空楼上发生的一幕。而且事后弟子又去了一次悬空楼,发现了被人翻找的痕迹。”
孟仙毫无保留地说道。
“所以你的推测是什么?”
“弟子认为她们担心南长老会泄露七杀殿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,才要杀人灭口或者逼南长老自杀。而且让弟子作为一个见证人,营造出她们不得不出手的假象。”
孟仙表情严峻。
听了这段话,大长老饱含深意地看了一会孟仙,问道:“你觉得七杀殿会是冲着那个孩子来的吗?”
“南长老为了保护师弟,才把师弟藏起来,但对弟子来讲不难寻找,自然那两人也能发现。她们却没有带走,这表明师弟对七杀殿而言没有实际价值。”
孟仙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,一时畅快不已。
“说得不错!”
大长老满意地赞赏道,他对眼前的徒儿愈发喜爱,“你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,南长老走了,天梁院更需要你们年轻人快些站出来,守护这片土地。”
“弟子时刻牢记在心。”
孟仙看着老人眼里的光,完全沉浸在腾腾的热血里。
“你看啊,”大长老手指指向天空,语气难掩激动,“天梁院的祖祖辈辈在望着我们,也会保佑我们。他们的愿景是让天梁院不再受外界的侵犯,以至于毁灭,你会做到吗?孩子!”
夜空中,星斗在以不同的速度奔跑,路线交织,形成了如同拐杖般的南斗六星。天梁就沉寂在一角,保持着纯洁无暇的安静,如同罪恶般的安静。
它需要一位敢于去拨动罗盘的人,把列队成序的规则打乱。
人类的命运好像早已被奇妙的星体固定了,它们的金光洒向人类的四肢百骸。人类不得不依寻它们安排的轨迹去实现欲望。
但自从本不是人类的少年许下那个愿望。无垠的宇宙就失去了对它的掌控,其余星宿突然狡黠地隐匿起来,本因由它们支撑起的天空掀起了一层厚重的波澜。
今夜,仰观星象的天文大家都惊喜地预测——南方的渺渺众生都将因某个人陷入疯狂。
……
诸星落命,悬落在少女身上的星宿又是哪一颗呢?
“师妹!”
天音刚把荼婧姝安排妥当,准备坐在床边喘口气,身后就响起讨厌的声音。
“干什么?”
她不耐烦地问道。
“师父叫你。”
孟仙走进房间,小声地说道。
身上泛起一阵寒意,有的时候,她也不清楚自己在畏惧什么。
“好……”
天音冷淡答复一声,出门而去。
老人仍站在大厅之外,单看他的背影,天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,不就是分担窝藏罪行吗?率先服软总不会有差错。
“我答应过你,要及时汇报他的一举一动。我没有做到。”
天音漠无表情说道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我觉得这样的小事……”
话还没讲话,老人的耳光又降临了。
脸颊火一般炙热,天音却坚强地没流一滴眼泪。
“小事?要是那小东西死了怎么办?”
大长老面对着天音,压低嗓音说道。
天音不再答话。
既然她不被允许拥有秘密,那她的意图就无须砌词掩饰。
关键时刻,她的沉默只是对他们的小小反击。
大长老叹息一声,打量起这身曼妙身姿。
她长大成人了,任哪个男人看,都会对她产生胃口。
“他对你,有没有变化?”
大长老问道。
天音摇头。
“你有没有尝试过?”
大长老又问道。
天音还是摇头。
大长老实在忍无可忍,抓住她的脖子,阴狠地说道:“我说的话,你不照做,我就让你生不如死。”
抑郁的天空深情唱着最后的挽歌。她本就一无所有,所以老人的威胁看似凶狠却无力。
天音用那道从始至终都夹杂着叛逆的眼神望着他。
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里同时也包含一颗在天际燃烧的星辰。
大长老回头看向天空,冷笑道:“又有谁死了?”
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,天音浑身一颤,那种难以抑制的血流再次漫上来。
“听我说,听我说……”大长老摇晃着她的脖子,此时的天音只能将身体任他摆弄。
“你现在只听我的。”大长老爱怜地抹去天音眼角的血泪,直视那双猩红的瞳孔。
少女犹如一只提线玩偶,在笛声号令下,痴痴点头。
老人笑着。他的模样像是在看着即将出嫁的孙女。
毕竟幸福能让坏人都变得和蔼可亲。
之后,他又冷酷地下了最后通牒,“你一定要让他爱上你。明白吗?”
少女毫不迟疑,再次点头。
这时,孟仙因为听到莫名的笛声,而把脸探出门框,见到师父正在教训师妹便没有作声。
随后,笛声戛然而止。
“你瞧,你最爱的师兄正朝这边看。你要不要冲他笑一笑呢?”
大长老提议道。
天音的头脑一片混乱,但老人提到的“师兄”令她短暂地回到现实。
她胆怯低下头,说道:“不要。”
大长老笑着挥手,将孟仙打发进屋,再抚摸着天音的脑袋,说道:“好孩子,事成之后,我会好好奖赏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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